葛英冷笑道,「你們凡人一個個,都想着從靈修身上佔便宜,不是送孩子就是要被帶走,最多給你盒青藍膏。」
「我不去。」
「帶路吧。」洛蔓開口,「我答應照顧你的孩子。」
那人連忙起身,碎碎念道,「我家附近原本有個靈修,相處得挺好的,他幫着造水澆地,看病救人,本來過得挺幸福的,結果有人因為覺得靈修厚此薄彼,便去向官府舉報,本來這事就是民不舉官不究,結果他們幾次三番輪流舉報,沒辦法,靈修就走了,結果呢,呸,他們也沒落到好,沒有靈修,連飯都吃不上,這人吶...」
「別說了!」葛英打斷他,「靈修又不欠你們凡人的。」
月澄突然跳了出來,指著那個絡腮鬍子大喊,「張一,你還記得我是誰?」
那絡腮鬍子暈暈乎乎爬起身,鼻子上正有一顆大痦,盯着月澄看了兩眼,氣勢洶洶道,「你這個臭婆娘還敢回來!」
「我這次回來,就是找你算賬的!」月澄臉漲得通紅,整個人抖個不停,但依舊小心地站在洛蔓身邊,沒多往前走一步。
「要不是我,你早就橫死在路邊了。」張一冷哼,「我救了你,又給了你飯吃,你不知感恩,還來編排我,真是找死。」
他的嘴說着狠話,他的眼卻一直在看洛蔓,生怕她有所動靜,但他又罵了幾句髒話,就按洛蔓一動不動,就以為她不會出手,便兩步衝上前來,企圖拉住月澄的手臂。
月澄往後一閃,但動作太慢,還是被他拉住了,一碰到她,他的眉目間便戾氣外滲,嘴裏呼喝着,「你這個賤女人,跑了還敢送上門來,真是不要命了,回來正好,老子正缺錢花。」
月澄臉孔被恐懼籠罩,拼勁了全身力氣,連抓帶打,甚至張著嘴就咬了下去。
那男人獰笑着抓向她的頭髮,手剛碰到她的髮絲,就感覺渾身像被繩索捆着了,連一絲也無法挪動。
「你抓我啊,你打我啊!我要打死你!」月澄就跟瘋了一般,劈頭蓋臉一下在他臉上劃出三道血痕,她用力咬在他手指上,咯嘣一聲,直接咬斷了他的小指,男人眼中盛滿了驚恐,但卻不能動,也不能發聲。
用手打不過癮,月澄氣喘吁吁,從地上撿起跟棍子,劈頭蓋臉就落了下來,她不知打了多久,直到對方血流滿面,根本看不出人樣,才扔下棍子,哀哀哭了幾聲,
「你們告訴我,路平在哪?」
那個像螞蚱一樣的男人連忙開口,語氣全是恭敬,「他剛才出去買東西了,應當馬上回來了。」
絡腮鬍子咣當一下倒在地上,一動不動,顯然已經氣絕身亡。
月澄來到水缸旁,清洗了一下傷痕纍纍的手,又漱了漱口,重新輸了下頭髮,她的臉上泛著一種奇異的光輝,像是已經確定了什麼。
門被推開了,走進來的男人正是路平,他身後跟着個畏畏縮縮的女孩,緊緊拽着他的衣袖。
「這是怎麼了?」他的聲音十分溫柔,配上清秀的臉,看上去實在人畜無害。
「路平,你還記得我嗎?」月澄的聲音滿含深情,卻因太過飽滿,十分滲人。
「請問小姐是?」路平看到了院子裏的情況,但卻十分鎮定,絲毫不亂,「老宋,帶這位姑娘去休息。」
螞蚱一般的男人搖搖頭,提高聲音說,「靈修大人找你算賬來了。」
「我有何錯?」路平掃了月澄一眼,「月澄,都是他們逼我的,其實我一直都在找你。」
「逼你的?」月澄越發癲狂,她的眼中迸出了紅血絲,「要不是你騙我,說喜歡我,要跟我在一起,我怎麼會跟你回來。」
「你不跟我回來又能去哪呢?」
「我可以回家!」
「你的家人都過世了,不是我救你,你早就命喪黃泉了。」
「那你就能...」
路平不緊不慢打斷了她的話,「我尚未娶妻,你若願意,我即日就與你成婚。」
「娶我,成婚?哈哈,早知今日,何必當初呢!」
月澄渾身抖個不停,好不容易又幾分血色的臉,變得慘白如紙,她的嘴半張著,嗬嗬作響,眼瞅著一口氣倒不上來,蹲下身子,半天才緩過勁來。
「當初我也想娶你,可陳一非要把你搶走,我並無能力護住你,前幾日聽說他死了,現在沒人阻攔我們了。」
「你當真要娶我?」月澄平靜下來他,她捋了兩下頭髮,勾起一抹慘笑。
「靈修大人在此,我怎會騙人。」路平柔聲說,「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好的。」
「你過來,讓我好好看看你。」月澄招手。
路平帶着笑走過去,伸手去握她的手,「你受苦了,以後跟了我就什麼都不愁了。」
他一聲慘叫,低頭看着胸口,一把匕首直直扎了進去,他的眼神從驚慌到平靜,再到無奈,搖搖頭嘆了口氣,「真是命該如此。」
踉蹌退了兩步,他便倒在地上,不動了。
月澄轉身望道,「洛蔓,你的大恩大德,我只能來生再報了。」
她嘴角緩緩流下一抹鮮血,腿一軟,也倒下了。
洛蔓早就知道月澄想死,她也勸過兩句,但月澄心意已決,她說,姐姐,我想跟家人團聚。
不過,她依舊心情低落,叫人收斂了屍體,便讓那人帶她離開。
穿過兩三條巷道,來到一套更大的宅子前,高門大戶,灰磚朱門,門口還有兩個石獅子,周圍也沒什麼破落戶,種著幾株楊樹,幾株柳樹,都綠意瑩瑩的,一看就是靈修的手筆。
洛蔓沒想到,竟然有人在旋風破城的時候,能護住這裏,還住得舒舒服服,這主人看起來,絕對不一般。
門開了,一個青衣小童像是知道他們要來,行了個禮就把她倆帶了進去,至於那個帶他們來的人,像是怕了她的冷血,再也不提把孩子交給她的事,一晃就不見了。
院子幾乎比道君府邸還大,不過一切都亂糟糟的,靠牆堆著幾疊方形木箱,黑色的墨筆狂亂地寫着看不懂的草書,半人高的罈子罐子,覆蓋着細細的沙土,和門外的整潔相比,完全是兩個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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