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那麼一瞬間,洛蔓真得以為他會跳下去,可不知為何,最後一刻,贏銳又改變了心意。
「陪我賞雪飲酒。」他坐在一塊石板上。
「我不喜歡這裏。」
再好的風景,她也沒有欣賞的心情,更何況,她不喜歡雪。
「這山比凡人和靈修都久,我們只是過客,它們才是主宰。」
「你的話好多。」洛蔓伸出手,「我想喝酒。」
「真得一滴都不剩了。」
「我就釀了那麼一袋,也找不到回去的路。」洛蔓嘆了口氣,剛才衝動了,也許不喝酒他也能活下來呢。
「釀酒的果子在哪找的?」
「就是路上隨便遇到了一顆樹,」
「那可真是可惜,要是能做出來賣掉,一定能發大財。」
「你不會沒聽出來吧?」洛蔓十分詫異,是她變聰明了,還是贏銳變笨了,「晚霞城也許很快就不存在了。」
「現在晚霞城不還沒毀嗎?我們還有機會挽回的。」
「你心態真好。
「我遇到過一個人,他並不是靈修,從窮人到大富大貴,從大富大貴又到窮人,一個人活出了幾輩子的人生,從他身上我學會了淡定。」
「還真想見見。」她突然想起了柳先生,不知他們一家三口,是不是已經團聚了。
「是柳先生的父親,所以,我們也算師兄弟,不過老人五年前已經仙逝了,若是見到你,一定很喜歡。」
洛蔓打定主意,只要他再提嫁娶之事,她就說實話,她對他,並無男女之情,可贏銳像是猜透了她的想法,只是說着令人輕鬆的廢話,一個字也沒有提。
上山的時候,不是大雪紛飛,就是霧氣瀰漫,天氣糟糕透了,她為了趕緊找到冰晶蓮,什麼也顧不上看。
雪停了,風景極佳。
目光墜入青空,是無比舒暢而通透的藍,白雪皚皚,如果能從最高處往下看,她和贏銳不過也象兩隻小螞蟻一般。
「如果晚霞城沒了,你打算怎麼辦?」
「不要說這種喪氣話,好不好。」他停頓一下,「沒了就沒了吧,大不了在重建一個。」
新釀的酒,似乎能增強凡人的體質,贏銳走得飛快,一點也不累。
走到半途的時候,他們遇到了卡莎和巨人,兩人陷入了霧氣,一直在原地打轉。
再次回到山洞,贏銳興高采烈地去泡溫泉,剩下她一個人,坐在洞口發獃。
妹妹的壽命危機,解決得如此順利,她應當開心才對,可不知為何,心裏卻沉甸甸的。
她還以為藏琅勝地會直接恢復靈力,真是想多了。
什麼東西硌得慌?
她順手一模,原來是那塊竹簡,它到底有什麼用?
洛蔓突然怔住了,最初的竹簡斑斑點點,就像扔在路邊的破木片,又破又舊,現在的竹簡卻重新煥發了生機,綠中泛著淡金,斷口處泛著水氣,像是剛剛被砍下來。
她避開卡莎和巨人的目光,輕輕輸入一股靈力。
嗡地一聲,她看見了顆碧綠的竹子,是她從未見過的綠,濃得像能滴下水來,
道君站在竹子旁邊,輕輕地撫摸著竹葉,他的眼中,滿是憐惜。
「道君?」
「時間到了。」
她心頭一緊,連忙伸手去摸道君,手剛碰到道君,他卻消失了。
竹葉間開出了雪白的花朵,瞬間變得枯黃,枝葉敗落。
她明白,竹子要死了,不知為何,她心中無比難受,直直墜入谷底。
睜開眼,她抹了下臉,掌心濕漉漉的,竟然哭了。
再次用靈力探入,竹簡如同一潭死水,怎麼嘗試也沒有動靜,
竹子開花代表什麼?她心中有不好的預感。
「要不要去泡一下?」
贏銳擦著頭髮走了出來,他一身白衣,頭髮散在腦後,胸口微敞,露出精壯的肌肉,神態不羈。
「你泡過的水太臟,」
他剛要反駁,卻看見她手中的竹簡,
「這竹簡倒是變漂亮了。」
「一顆開花的竹子,就要死了。」
贏銳披上靛藍色長袍,「師父曾經說過,原本藏琅勝地種滿了竹子,後來不知為何,突然開花了,之後便成片的死去。」
洛蔓點頭,這傳說她也聽過,但她喜歡花,對竹子無感,死不死,她並不關心。
「還有別的嗎?」
「我沒看出來。」
「你的靈力恢復了?」
「和以前區別不大。」洛蔓伸出手,掌心凝出一團核桃大小的白霧,「還是澆花的水平。」
「若是你吸收了冰晶蓮,是不是就會不同?」
「若是沒有冰晶蓮,妹妹就要死了。」
這個秘密她保留了太久,現在終於可以大膽說出來的。
「誰說的?」贏銳若有所思,「可我私下跟洛黛聊過,她說是你壽數將近,為了救你才要找冰晶蓮的。」
「不可能。」她篤定地說,「是道君親口告訴我的。」
贏銳坐在火堆邊,打開湯鍋,盛了一碗鹹肉湯,不緊不慢喝了兩口,「你就沒想過,道君也會說假話?」
她繼續搖頭,「道君沒有騙我的理由。」
「冰晶蓮這麼好摘,他為什麼不自己來?」
「因為...」這可算問住了洛蔓,她想了半天才說,「大概是為了考驗我。」
「來找冰晶蓮的靈修凡人,數不勝數,為何只有你能找到?」
贏銳遞來一碗湯,洛蔓擺擺手,她一點胃口也沒有。
「要我說,你太小瞧自己了。」
「無論如何,黛兒沒事,我便心安。」
「真是可惜。」贏銳搖頭,「我後悔了。」
「後悔什麼?」
「剛才就算拚命,也應當拖住洛黛,讓你吸收冰晶蓮,這樣至少能保住晚霞城。」
「酒袋給我。」
「這麼好的酒,都被我喝光了。」贏銳打開酒袋,深吸一口氣,「真是應當留着點啊。」
她捏了了扁扁的酒袋,倒出三粒指尖大小的果子,紅黑相間,如同一顆腰豆。
「回去試着種一下。」這三粒果子,讓她十分親切,就像是陪伴多年的寵物,讓她感覺整個人都熱乎乎的。
誰都沒再提晚霞城的事,可能看出來,贏銳希望趕緊回去。
迎著晨曦,開始下山,白霧淡淡,並未像爬山時濃密,他們很快就走到了湖邊,馬兒還在湖邊吃草,營地也搭建的好好的,可惜一個人都沒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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